放学回到家里，我冲着正在剥玉米粒的母亲说，你给我做一双新鞋吧！班上的一个男同学穿新布鞋，可好看。母亲听完我的话，眼神不自觉地瞧一眼我脚上一双泛旧的布鞋，随即一脸和悦地看着我，轻声说，好，给你做一双新布鞋。

晚上，母亲给我盖好棉被，我便躺下进入梦乡。不知什么时候，我从梦中醒来，揉着惺忪的眼睛，看见那盏昏暗的油灯亮光中，母亲正在一针一线纳着鞋底。如豆的昏黄灯光一闪一闪，映照着母亲年轻的容颜。

几天后的一天晚上，母亲喊住我，手里拿着一双崭新的布鞋，白色的鞋底，黑色的绒布鞋面，布满密密麻麻的针线。母亲拿着一个小铁锤，把布鞋放在一块石板上轻锤着鞋帮。母亲说锤过的布鞋穿着不固脚。依稀记得那晚的月亮如水般洒在小院，母亲坐在院内的大椿树旁边，看我在小院的地面上走来走去。只是我只顾高兴而忽略母亲一双因熬夜而疲惫不堪的眼睛，指头上戴着顶针抖动的双手。

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，母亲纳的一双一双棉布鞋、单布鞋，陪伴我从鲜花盛开的春天到白雪飘落的冬季，从无知的童年到求学时光汲取丰富知识的少年，从居住在村庄低矮的窑洞里，走向人生如梦的岁月静美，密麻的针角是母亲深深的亲情寄托与惦念。

多少年以后，在一次收拾老屋时，不经意间看见一本年代久远的书籍静静地躺在母亲的衣柜里。我翻开尘封已久的书页，里面夹着的是我从小到大的鞋样。

忽然想起来，我似乎很久没有穿过母亲做的布鞋，已经记不得最后一次母亲给我做的布鞋。只记得那时如我的孩子般充满天真的年龄，穿着母亲纳的布鞋哭泣着说鞋帮紧，固脚。如今我如母亲当年那般的年龄，母亲已经佝偻着身躯。